涧曲松风长,峰面洞门閟。
山掩七八重,泉绕堂阶地。
山水幽以深,横舍清而丽。
书院阅千年,创自李唐季。
欧人矜古校,最古无我逮。
紫阳光大之,象山来掎袂。
讲学流美谈,一言辨义利。
汉宋有晦翁,集成学为至。
理气穷太极,治行高揭厉。
心性掸精微,训诂新义例。
馀事事诗文,旁及参同契。
滂博无不该,精粗无所滞。
居敬以穷理,中心岂有弊。
大学与中庸,纯粹有次第。
孟子配论语,洙泗心传继。
五经失微言,四书发大义。
八百年学风,无出新安制。
寔为新教主,后圣范一世。
大鉴易佛法,路得改耶系。
三子大力人,鳌负摇地势。
大道虽未闻,太平法尚蔽。
此乃刘歆罪,难为考亭喟。
侁侁走胄子,俎豆捧堂陛。
惜仅习八股,学业陋以废。
殿庭罗瓷盎,盐酱陈琐细。
吁嗟此名校,一旦至此秽。
学问皆扫尽,良由求富贵。
中华号文明,愧观汗流袂。
有司岂无罪,振与谁为替。
应开大学校,心物罗根蒂。
西江后英起,道术犹有系
煌煌玄冑,家越徙鄞。隐道閟躬,三世养真。是生祥符,观光绩文。
占籍浚仪,佐邑孔勤。粤有光禄,亦奉于越。聿魁开封,老守于括。
少保恂恂,卑退静阅。太保灵承,逃难乘筏。大耋韬明,闾里胥洽。
笃生卫公,乔柯茂丰。敦让诒则,摄狱自公。绝蔓秉仁,千人著功。
冥报氤氲,维垣锡崇。于赫少傅,受学族祖。习绎典谟,正献同宇。
正献首科,少傅踵举。复师以研,繄我族父。昭穆会稽,非宗畴谱。
同源迢迢,宴堂是叙。相臣嫉忠,同党同锢。正学勃兴,象山武夷。
相继登朝,奉常羽仪。维我少傅,抱其魁奇。曰:经武有本,日用不疲。
绝币罢书,感励孜孜。乃登东观,乃佐宰司。岁为阉茂,正肃冠廷。
正献休休,少傅绳绳。载史纂谟,致事以行。少傅作程,均赢纪经。
翼翼京邑,十载敉宁。憬彼介狄,回戈指淮。铁驷豗喧,为厉之阶。
公在宥密,展诚弼谐。悉卒宵征,拉其妖霾。总戎辅京,秉纛受齐。
奸沈于渊,公归在里。徵彼寿俊,悬车告止。三启公府,永楚赐履。
复荒于齐,终越以祀。冢子庐陵,克谨其承。曰惟瑞安,俭不近名。
生我俊兄,志学蜚英。上试铨曹,计偕荐膺。余年尚孩,企焉战兢。
女纪既蒙,讫箓更符。匪曰愚智,阨穷同途。火焚高闳,戚戚告瘏。
不敏其芸,莫植其居。泯奄长夜,衋然永徂。念子之稚,孔薿孔朗。
不宁以糊,俾游泬荒。我虽异途,与汝同情。无为夸淫,无溺燕朋。
壹尔气神,履冰奉盈。我宗匪微,德芬匪沬。来者之荣,逝者之戒。
沾沾怀新,不究其败。鉴彼太素,曷其有坏。述我祖德,送尔言迈。
匪穷咏歌,申以用诫。
郁郁龙象山,松柏森苍苍。中有丹山鸟,哀鸣复回翔。
树下即方池,池旁多鸳鸯。封缸有美酒,罗列东西厢。
新妇厨下来,徐徐捧羹汤。长孙华蘤冠,幼孙明月珰。
再拜拜寿母,愿母举一觞。呼潇汝来前,未言泪盈眶。
瞿瞿心目中,曷尝须臾忘!汝父初闻丧,星奔去澄江。
露宿衣难斯,雨泣铃郎当。沈沈永宁城,凄风摇阴房。
切脉雰乱丝,背面欹空床。病名我不知,何由知医方?
回头看我面,眼语诸儿郎。复指白衣冠,当作收敛装。
汝时口啖饼,学哭嬉柩旁。为汝换锦袍,随兄爇炉香。
朝发沪州头,丹旐魂飞扬。暮宿巴江尾,白鸡鸣悽怆。
体夫詈重棺,骑奴嘲空囊。家有垂白母,犹待儿治丧。
遥遥二千里,如何到家乡?明年汝兄归,捧棺交汝兄。
逝者遂已矣,存者称未亡。我今七十三,忽忽四十霜。
食梅难得甜,啖蔗难得浆。何图见孙曾,驩笑同此堂。
潇也奉母言,手书告其朋。同年黄遵宪,曾历各海邦。
西俗重妇女,安居如天堂。一簪值十万,一衣百万强。
登楼客持裾,试马夫引缰。梦中不识役,矧乃身手当。
虽则同女身,苦乐何参商?吁嗟三代后,女学将毋忘。
执业只箕帚,论功惟酒浆。所托或寒微,持身备嫔嫱。
拳拳事女君,缩缩足循墙。人权绌已甚,世情习为常。
周婆欲制礼,胡儿惟有娘。将此语人人,人人疑荒唐。
人生于父母,犹戴日月光。同是鞠育恩,谁能忍分张?
当时黔蜀交,塞道嗥豺狼。驱儿就兄学,虎口儿勿惊。
黄巾动地来,捉人锁琅珰。弃家匿深山,视盎无宿粮。
蜀姜与蜀锦,殷勤远寄将。口书勉儿学,儿学毋怠荒。
山中多黄檗,甘苦母自尝。母苦儿则知,不知母何望?
潇今富学行,非母曷有成。斯实备父德,岂徒慰姑嫜。
作妇甘卑屈,为亲宜显扬。显扬万分一,恩义终难详。
盘龙恭人诰,雕螭节孝坊。悠悠《鹿鸣》诗,并坐歌笙簧。
歌我《述德篇》,彤管何芬芳。持谢有母人,念兹永勿忘!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入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著名诗人